井冈山网站制作
阅读 · 发布日期 2019-06-13 08:06 · admin
井冈山网站制作:编者按:这是作者刘子的乡村观察系列第四篇。前三篇分别是《乡下春天的葬礼》《乡下集市的春天》《城镇化,很硬核》。
作者说,中年危机的另一个名字,也许就叫乡愁。希望我们的农村变成乡村,能够承接一下我们或灿烂或悲伤的感情,我们不能没有乡村,无论现实中还是精神上——她是我们的家园,也是我们的精神家园。
老家一位远亲,和儿子来上海住院。医院在杨浦区,离我有点远,一直说去看他们父子俩,因为忙这忙那,一直没去成。
直到他们离开的那天,通了个电话,约好下次来上海再见。我要带他的儿子看看魔都这座美丽的大城市。
我知道他们还得常来。因为他5岁的儿子,身患白血病,每隔一两个月就要来化疗一次。我见过这个乖巧的孩子,大夏天裹得严严实实,戴着口罩,隔绝着外界可能的污染源。口罩上方是扑闪扑闪的大眼睛,藏着美丽的活泼与好奇。
井冈山网站制作:也暗自责怪自己的忙碌。在外地出差好些天,回来又忙这忙那,有两次要出门,都被琐事缠住。希望他们能理解。
有数据指出,中国人的工作时间是世界之最,每周工作时间达50个小时,比世界平均的36小时高38%,不仅远超欧美发达国家,也远超发展中国家。又据中央电视台、国家统计局等联合发起的“中国经济生活大调查”显示,除去工作和睡觉,国人每天平均休闲时间为2.27小时,实在太少。
“工作太忙,没有时间休”是主要原因,其次是“单位无带薪休假制度”,再次为“竞争压力太大,担心失业”,等等。
因了这焦虑与忙碌,我们患上各种各样的城市病。加班熬夜的,往往体弱气虚,常伏案头的,多半肩周酸楚,在外跑业务的,多半肠胃不佳,吃香喝辣的,又往往三高为伴……更要命的,就算大家都很拼,却没几个人敢说自己成功。
井冈山网站制作:放眼望去,人们脸上,多数时候都写着说不清为什么的,“不开心”。
城市让生活更美好,而这座城市的美好,是由2500万人创造的。因为这2500万人,城市变得更丰富、多彩——能接触各种各样的人,各种各样的机会,感受各种各样的文化,充满各种各样的可能。
比如一位朋友,一个乡下穷小子,娶了某县长的女儿。如果放在老家,这是绝不可能的事,县长的女儿,基本上只会嫁给同僚或者商人的儿子。
即使不是大富大贵,我们在城市可以生活得很自在,地铁从早上五点到晚上十一点,没有地铁可以随时叫车,便利店、餐馆24小时营业,饿了随时有外卖上门,懒得逛商场、菜场,打开手机也有人送上门……只要回老家呆上一小段时间,就会怀念这城市。
也因为这人多,导致城市竞争压力太大,城市也逐渐不堪重负:人多车多,交通拥堵;住房不够,房价高企;空气污染,水源不足;上学难,就业难,就医难;贫富分化,治安恶化……城市病于是发生。
正如一枚硬币的正反面,选择了一面,必然要承受另一面。所以当你选择城市,就意味着得忍受这些城市病。而当一个城市选择要做“大城市”,也不能为了治“城市病”,在半夜野蛮地把一家老小从出租屋赶出来,扔到大街上。
“此心安处是吾乡”,回头一看,我们都成了没有故乡的人。
这时候,我们总是无比想念故乡。
从乡村出来的城里人,多少还想着攒钱退休回乡养老。而土生土长的城里人,哪怕去乡村休息几天,呼吸一下新鲜空气,吃点农家饭,睡一个安稳觉,也觉得幸福。
我们不能没有乡村,无论现实中还是精神上——她是我们的家园,也是我们的精神家园。
井冈山网站制作:今天的中国,流动率巨大。我所认识的,本土生长,本地学习、就业,基本没离开过故乡的,只有我八十多岁未出过远门的外婆,和北京、上海这样大城市的一些朋友。外婆未出远门,是因为去趟镇上都要晕车,大城市的朋友,是因为没出得去国,又看不上其他“乡下”。
前两年流行一篇文章,人到中年不如狗——而中年危机的另一个名字,也许就叫做乡愁。
这份乡愁,首先来自空间上的“故乡”。
可喜的是时代在发展,故乡的物质生活条件也越来越好。可叹的是,也许每一个人的故乡,或多或少都在沦陷。
这种沦陷,首当其冲的是感官。城镇长大的朋友,看着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,找不到家门口的巷子;乡下长大的孩子,看着坚硬的水泥路,亮化的“新农村”,回不去儿时嬉戏的山野。
儿时最大的享受,是不用上课的日子,一帮孩子在山上飞奔,那是布满荆棘和巨石的山岗,我们灵活的像一只只猴子,徒手攀岩,跃过沟坎,采摘野果。大人们忙于劳作,任你疯野。我们爬上山顶,俯瞰村庄和大地,感到我们生活的地方原来这么小,想象山外的远方是何等模样。如今,那些山岗草木遮天蔽日,人已经无法靠近,还有几座山岗被采石场夷为平地。孩子们宅在家,看电视、电脑,玩大人的手机,偶尔抬头,怯怯喊声叔叔伯伯,又投入到电子产品的世界。
还有外婆家的祠堂,里面放着一面大鼓。一个小小的村庄,每到逢年过节,鼓声隆隆,人们汇聚祠堂,焚香拜祖。小姨们参加了大队上的“戏团”,涂着猴屁股似的腮红,提起花灯。时至今日,那座村子破败凋零,只剩了几户人家,还都是老弱病残,要凑两桌麻将都困难。
还有背着大人去游泳的水库,夏天沁人心脾。我在那扒拉了好几年才学会游泳,有一次还无意间救了一个同村孩子的性命。后来,那座水库被用来养鱼,为了把鱼养得又大又肥,养鱼人往里倾倒各种粪便,别说游泳,靠近都令人胃酸。再后来,水库完全干涸,再再后来,连同旁边的小山,被一起炸平,修成国道。
另有邻村的几棵百年古树,遮天蔽日,我们常在树下下棋、捉迷藏、和邻村的孩子打架,据说全被卖给树贩子,现在不知在哪座城市的哪个高端小区,不知道它们是否也会怀念故乡。
这份乡愁,也来自时间上的“故乡”。
当我们回到熟悉的地方,物不似,人已非,内心总免不了一些失落。
井冈山网站制作:孩子们不再需要一起玩耍,光靠电子产品、各种玩具也能很开心,年轻人不愿学习也不想打工,幻想着赌博、拆迁、彩票、直播发财,老人们把孙辈丢给电子产品,也外出见过世面,不再“讲那过去的事情”,凑在一起打牌打麻将。
我八十岁的奶奶,跟随我叔叔在镇上、县城生活多年,逢年过节,就算大伯、姑姑们去接,也不愿再回老家的村子。不是不爱故土,而是因为“看不惯就要说,说了别人也懒得听”。
这种愁绪,也是关于时间的许多方面。当我们怀念旧情,会说“现在的年轻人,谈恋爱太随便”,当我们想念朋友,就会说“现在交个真心朋友怎么这么难”,当我们回忆青春和理想,就会叹一口气,“如果当初怎么样,我们会不会更好一点”。
而时代的发展,与人情味逐渐呈现此消彼长的矛盾。逢年过节,人们不再需要互相探望,发个微信、打个电话、发个红包,草草了事;邻里也不再需要互相关照,关起门,各自看电视,有什么事找物业就行;熟人们遇到纠纷,想到的不再是调停,而是动不动就打官司(事实上,打官司的效率极低)……
人与人之间,越来越被隔阂成一个一个孤岛,这也是时代发展的进步?
这份乡愁,更来自我们内心遗失的事物!
我们不满现状,回忆往昔,总喜欢说,“现在的XX啊,真不如以前的XX”。
是的,我们吃的肉和菜,没有以前的香,我们用着的工具,没有以前的结实,现在的孩子,没有以前能吃苦,现在的人,也没有以前可爱……
人们越来越自信,越来越理性,物质越来越发达,可是人们却没有变的更好。
这是因为我们在建设新东西的同时,遗失了太多优秀的传统。这种传统来自“社会”的缺席。
当今的中国,呈现一大一小两极化。大的方面,祖国越来越强大,国家观念空前加强,爱国主义高涨。小的方面,人们越来越自信,个人权益越来越被重视,个人主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体现,我们要享乐,我们要自由,我们要打破条条框框。
井冈山网站制作:一大一小的体系之间,于是出现“社会”真空。
这个真空,本来是中国文明传承的根基,它们是“仁义礼智信”、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”、尊老爱幼、尊师重教、勤俭节约、家族宗亲……自古“皇权不下县”,社会能持续、稳定运转几千年,没有这套社会文明体系是不可能的。
这套文明尽管传统,但富有人情味、凝聚力、社会监督力、传承力。随着"文革"的严重破坏,经济发展和主流引导,加之近些年来的网络冲击,这套文明体系已经渐渐缺位。以至于今日,当我们看到各种社会问题,不良风气,当我们对现状感到不满,除了发发感慨“人心不古”,敲敲键盘骂骂肇事者,也没有更好的办法。
现今的中国,面临的真正困难,不是贸易问题,不是外部压力,而是来自我们内部,文明的遗失!
每个人,最初都由他的故乡塑造,忘记“昨日的来处”,恐怕也难以“认清明天的去向”。
因此乡愁不仅需要解构,也需要被重建。
我曾做过一个关于乡土的简单调研,关于乡村形象,其中一位朋友的回答一语中的,又令人默然深思。他说“中国的叫农村,西方的才叫乡村”。
是的,当我们谈论西方文化的“乡愁”,气氛是“高雅”而明快的。
欧美乡村音乐,曲调简单,亲切热情,多关于爱情、家庭、牛仔幽默、乡村生活方式、地区的骄傲、上帝与国家等等。即便有忧伤,也多半洋溢着慰藉和豁达。
西欧绘画,甚至还产生了乡村风俗画派。油画中的乡村,无论金黄的麦地还是向日葵,连绵的薰衣草还是橄榄树林,无论是拾麦穗还是干农活,大多色彩明快。即便反应的是劳作的辛苦,也洋溢着爱与平和。
再如日本,同样是现代社会的儒家文明,日本的乡村,洋溢着鲜丽的色彩和治愈系的人文情怀,譬如电影《小森林》《幸福的面包》《啊呀啊呀神去村》,以及宫崎骏的动画电影,纷纷展示着清新而绝美的乡愁,洋溢着生活的幸福味道。
再近一点,我国台湾省的乡村文明传承。上世纪70年代,曾掀起一场乡土文学热潮,并诞生作家白先勇、陈映真,音乐人罗大佑、胡德夫等优秀文化人,至今还是华语文化的骄傲。即便近些年,台湾经济后劲不足,但乡村建设依然如火如荼。政府部门主导,让乡村与文化、创意融合,制定计划,多方参与,通过产业培育、持续宣导教育、地方文史挖掘、节庆活动营销等,建立起一套现代化、市场化、本土化的乡村秩序,已成为台湾旅游观光的重要组成部分,令人赞叹。
井冈山网站制作:再看我们如今的“乡愁”,却真的令人发愁。
今天的中国,无论是音乐、电影、文学,似乎都耻于“乡愁”,仿佛一沾上乡土,就变得土气,Low,掉价。
搞音乐的,要搞国际、流行、高雅、先锋……只有一些老民歌还带着遥远的乡土记忆;
拍电影的,要拍玄幻、破案、搞笑、主旋律……最好是大片,搞不大就搞文艺。乡土题材,好像就剩下央视平台偶尔播的乡村“致富”电影;
搞文艺创作的,也要写都市、传奇、爱情、历史……乡土?似乎只能追溯贾平凹的残垣断壁,赵树理的山药蛋派,鲁迅笔下温存、忧伤的闰土和西瓜地;
乃至于搞财经的,也要高谈贸易战、供给侧、工业互联网、牛市来了吗、房地产何时崩盘……触及乡村,只能谈城镇化、新农村建设、农村电商之类浅显话题。
我们的主流文化制造者们,在乡村建设、乡愁文化建设中,总体是缺席的。
首先,主流文化制造者们,或在追逐市场,或者主旋律。当然,我们需要复联、漫威、迪士尼,也需要张艺谋、陈凯歌、吴京,但我们也需要塔可夫斯基、宫崎骏、侯孝贤……我们需要开放,也需要向内审视、挖掘骨子里的“乡愁”力量,以及乡愁后面更深刻、独立的思考。
当主流文化建设者们纷纷缺席,作为每一个个体观众,我们可以选择为类似的乡愁重建贡献一点微薄力量,比如给他们一些关注:导演毕赣、贾樟柯、万玛才旦,音乐人洪启,人文学者熊培云,作家刘亮程,诗人雷平阳……
井冈山网站制作:我只爱我寄宿的云南,因为其它省
我都不爱;我只爱云南的昭通市
因为其它市我都不爱;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
因为其它乡我都不爱……
我的爱狭隘、偏执,像针尖上的蜂蜜
假如有一天我再不能继续下去
我会只爱我的亲人——这逐渐缩小的过程
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
井冈山网站制作:其次,我们的教育工作者们,也需要做更多的努力。
与上文的社会真空类似,当今中国的教育亦呈现两极化的真空:一极是宏大的爱国主义教育,主流媒体、学校、文化机构不遗余力。另一极是精细的素质教育,家庭主导,商业机构主推,除了种种课程,钢琴、芭蕾、小提琴、奥数、演讲……恨不能所有的“素质教育”都来一遍。
在爱国和爱自己之间,显然存在巨大的断层。除了爱国主义、素质教育,我们也需要乡土教育、传统文化教育;除了热爱祖国,实现自己,也需要对自己的家乡、传统文化,多一些了解和喜爱。
毕竟,一个不热爱自己家乡的人,爱国,难免有些形式和空洞;而爱自己,难免显得有些自私和麻木。
最后,对我们的政府和乡村建设者们来说,也需要更多、更接地气的文化建设投入。
文化本来是传承、渐进改良的,由于文革的惨烈阻隔,乡绅群体的遗失,文化建设的乏力,我们大多数的乡村已经“失魂”,不再具有自身的文化造血能力。传统遗失,人心思变,所以,今天我们即使回到故乡,也难以寻觅印象中美好的事物,和曾经打动我们的淳朴民风,只能徒留叹息。
每个城市都在找自己的定位,挖掘自己的特色,谋求更大的发展,为什么乡村不可以?
那么,今天政府的农村工作、新农村建设者们,除了千篇一律地建工业园、修公路、扒拉老房子、粉刷墙面,也需要挖掘本地的文化基因,建设本地的文化组织,引导乡村重塑我们曾经有过的精神家园!
井冈山网站制作:当我们的城市病了,我们还能回故乡找精神慰藉。
可是当我们的故乡病了,我们往往事不关己、漠不关心,大不了视而不见、不再归去。
渐渐的,我们都将成为失去故乡、没有精神家园的人。